一、大數據將服務于司法領域已形成共識
大數據是指無法在可承受的時間范圍內用常規軟件工具進行捕捉、 管理和處理的數據集合,是需要新處理模式才能具有更強的決策力、洞察發現力和流程優化能力的海量、高增長率和多樣化的信息資產。大數據的科學價值和社會價值在于,一方面對于大數據的掌握程度可以轉化為經濟價值的來源,另一方面,大數據已經撼動了世界的方方面面,從商業科技到醫療、政府、教育、經濟、人文以及社會的其他各個領域。鑒于大數據所具有的 5V 特征,它已經躋身成為各類大會的重要議題,各行各業都不愿錯過這一新興趨勢,正張開雙臂擁抱大數據時代,司法適用領域也不例外。
2016 年 7 月,中共中央辦公廳、 國務院印發 《國家信息化發展戰略綱要》,將建設 “智慧法院” 列入國家信息化發展戰略;2016 年 11 月,天平司法大數據有限公司成立,最高人民法院院長周強在出席活動時強調了新形勢下加強司法大數據應用的重要性,并將天平司法大數據建成“世界一流的司法大數據管理者、 研究者和服務者” 作為目標,使司法大數據能夠更好地服務司法審判執行。
大數據時代的到來,對于司法適用是重要的發展機遇。就目前而言,大數據在司法審判領域最直觀的表現是國家司法審判信息資源庫,而這個資源庫或者說管理與服務平臺所包含的司法大數據主要是指案件信息和裁判文書,這些大數據分布在以下官方網站中:中國裁判文書網、人民檢察院案件信息公開網、中國審判流程信息公開網、中國執行信息公開網,中國知識產權裁判文書網,中國涉外商事海事審判網以及全國法院減刑、 假釋、 暫予監外執行信息網。此外,中國指導案例審判規則全庫也是重要的數據庫之一,該數據庫中收集了最高人民法院系統、最高人民檢察院系統自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起通過兩院公報及其他刊物中發布的累計約一萬三千余例具有指導意義的案例,同時由法學專家進行詳細深入評述,其涵蓋全部民事、刑事、行政、國家賠償各領域、各門類。
二、 大數據和司法統一適用的契合點
法律適用的一個重要的原則就是在同樣情況下應當同樣處理,在訴訟中即表現為 “同案同判”,同案同判并非對法官在審判時的絕對義務和需要堅持的基本原則,但這個司法要求本身就是為法官同案相同處理提供了一個似乎必須服從的尺度。隨著信息流通的加快,指導性案例以及網上裁判文書的公開,人們獲取判決資訊更加便捷和迅速,同案不同判的現象普遍存在,同案異判引發社會熱議。確保全國范圍內的司法統一是最高人民法院的功能之一。2010 年 11 月確立的案例指導制度,最高人民法院發布《關于案例指導工作的規定》,其中將指導性案例的效力限制為“應當參照”。當下,在我國官方發布的大數據庫中,大數據與司法統一適用之間的契合點可能僅在于最高院發布的指導性案例是否能夠立竿見影的適用于相同的案件審判中,或者說盡管案情稍有不同,但在適用同一法律時其判決結果相同,論證理由相同。對于關注案件的人來說,在海量的司法數據中,可以點擊搜索關鍵詞,并在搜索結果中,找到最大程度相似的案例和判決,將其二者進行全面對比,同案是否同判則一目了然。
三、 大數據如何助力司法統一適用
大數據是一種資源,也是一種工具,它指導人們去理解,但有時也會引起誤解,這取決于大數據是否被正確使用。維克托·邁爾 - 舍恩伯格及肯尼斯·庫克耶在其所著的 《大數據時代》一書中提到:“真正的革命并不在于分析數據的機器,而在于數據本身和我們如何運用數據!痹谒痉ńy一適用過程中,大數據占得一席之地,但卻不能夠過分依賴,現階段的大數據還未能對司法統一適用產生實質性的作用,但仍然可以為我們提供諸多可供研究和運用數據以及沒有邊界的數據視野,在大數據正在成為世界各國經濟增長和國際競爭制高點的背景下,司法大數據的研究和應用,滿足了人民審判能力現代化的時代需求。
(一) 大數據在司法統一適用中的科學定位
在司法適用中,每個案件的裁判,要先后經過分析案件背景信息、找出對應的法律規范、 導出法律結論三個環節。大數據能夠為法官所做的,就是為法官匹配出最接近當前待裁量問題和案件背景信息的案件,法官通過對這些“相似”案件的比較,在比較、參考、分析后,能夠預測當前案件的判決趨勢或者可能性。因此,大數據在司法適用的過程中充當的是輔助工具的角色,將相似的案件篩選出來供法官參考。就大數據與同案同判司法統一適用三者之間的關系而言,同案同判屬于司法統一適用中的一項難以實現的子項,而大數據能夠助力司法統一適用,但卻不能為同案同判結果負責。但大數據的應用也有短板,以中國裁判文書網中上傳的文書為例,雖然判決書數量繁多,但內容通常是經過刪減處理的,尤其在論證說理部分著墨較少,如刑事案件的定罪量刑論證部分僅列出定罪量刑的法律依據,卻并未進行深入的說理和論證,這也是由大數據的特征所決定的,重視相關性,而放棄尋求因果,強調 “是什么”,而弱化“為什么”,由于數據量較大,因此作出最后決策的很可能是機器而不是人類自己,因此要依賴數據但也不能盲目信任數據,尤其在無論如何都離不開人類理性思維和智慧的司法適用過程中,正如文中開頭所引用的,大數據不能給我們提供最終答案,只能是參考答案。
。ǘ 大數據的收集、整合與應用
數據環境對數據運用的影響自不待言,在我國目前的司法數據環境下,如何在觀念和技術上提升數據收集與運用的科學性,是更為重要的課題。想要運用大數據對同案同判發揮作用,首先需要有一個可參考的數據庫,而這個數據庫中的所有數據均應來自官方發布的案例或判決書,如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報中選登的裁判文書和案例,兩高院在官方網站中發布的歷年指導性案例等;其次,在數據整合環節,需要將各類數據,以案為基本單位進行數據的結構化處理。并研究一套能夠從裁判文書提取案件裁判規則體系的自動化技術,來實現數據的結構化目標。同時,設置自動關聯功能,在進行多元搜索時,關鍵詞相同的案件能夠在點擊搜索時跳出,供參考者遴選。最后,經過搜索過濾后的結果,并不能直接援引至本案的判決理由中,而只能作為法官的參考資料,若本案心證結果與前案相去甚遠,如刑事案件相同罪名的量刑結果差異較大,則法官應充分論證和說理。
四、律師在構建大數據與司法統一適用過程中的積極作用
規范和統一法律適用標準,是司法解釋和司法文件的基本功能,而實務操作過程中維護司法統一的責任則落到法院、檢察院以及律師這整個職業共同體的肩上。以下在大數據時代的努力和成果可做律師界典型代表,能夠充分說明律師在構建大數據與司法統一適用過程中的積極作用不容忽視。
。ㄒ唬o訟案例檢索
案例檢索是法律人尤其是律師工作中必不可少的內容。面對新的案件,案例檢索可以幫助律師發現法院在裁判過往類似案件時的思路。如果能夠找到一份支持己方主張的類似判例,將是律師在法庭上說服法官的重要利器。無訟案例是天同律師事務所開發的一款免費的、智能化的案例檢索工具,該案例檢索平臺于 2015 年 4 月份正式上線。在這個檢索平臺,檢索者可通過多個關鍵詞同時搜索,依靠該平臺的智能聯想、法條關聯、劃詞檢索、歷審案例關聯、相似案例等功能進行精確檢索,能夠幫助檢索者在最短時間內找到最正確、最匹配的參考案例。
。ǘ 刑期預測查詢
刑期預測是湖南真澤律師事務所推出的一款檢索工具,其數據庫是依據全國各地已經判決公布的刑事案件。在輸入基本案情概況后,會出現地域選項,并精確到區級法院。其檢索原理為:預測結果根據所查詢區域類似案例做的基礎分析,再采取貝葉斯理論方法研究給出的建議值,但并不排除研究素材和方法不同而存在預測結果值存在偏差的問題,因此預測結果僅供檢索者參考。在服務對象上,刑期預測查詢與無訟案例檢索各自有所側重,后者主要面向法律工作者,而前者則主要為案件當事人及其近親屬或者利害關系人。
。ㄈ 同案同判預警
2016 年 4 月,江蘇博事達律師事務所與東南大學法學院“企業高管犯罪預防與控制研究中心”成立,該防控中心的工作重點在于研發企業防范指標體系與預警機制,通過依托東南大學法學院雄厚的科研力量以及博事達律師事務所豐富的實務經驗,構建理論與實務的交流合作機制,致力于企業刑事法律風險防范產品的研發,充分利用大數據分析的現代技術手段,構建企業高管刑事風險的評估指標體系,從而發揮評估指標的腐敗預警功能。
從案例檢索對比參考到刑事犯罪量刑預測再到特殊主體犯罪預警,律師界在大數據與司法統一適用的過程中并非無所作為,不限于此,律師界對于司法大數據的統計、研究、預測以及運用也是造福大眾的行動:對相同案例的統計對比能夠檢測不同時空條件下司法統一適用的效果,對于法治實施效果的評估能夠一窺法治實踐全貌,而對于腐敗數據的研判和預警則兌現了大數據最根本的預測功能,指導人們有所為有所不為。
五、 結語
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大數據為鏡,可以知得失。司法統一適用乃是為了實現最大限度的公平與正義,大數據給我們提供了很好的平臺進行歸納、總結、反思和預測我們的司法,我們的法治,而大數據對于每一個案件的影響,正是推動司法統一適用向前邁進的一小步。本文原載《法律實務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