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政法委安排了馬云有關創新的演講，聽后頗有感觸。“課”如其名，真如天馬行空、行云流水一般。毋庸諱言，我是個基本上不懂經濟的人，但馬云既然愿意講給法律人聽，當然不是為了讓法律人學會如何賺錢（律師除外），法律人就有談談自己感想的自由。
馬云為什么從他打小學英語開始演講。我想說這是有寓意的，他想說他的成功起源于一顆開放的心靈。語言是廣泛溝通交流的基礎，顯然沒有借鑒就不可能創新。想想當時的情景，當大多孩子在睡夢中的時候，有一個孩子在西湖邊與老外熱烈交流西方思想，這確實很有意思。這個孩子這么小就知道這個世界是多元的、開放的，而好多大人和老師們至今都不甚明了。更有意思的是馬云成功了，而大多數孩子默默無聞，他們當中很多才智之士沒能站在時代的潮頭。
如果制度的設計是“我沒有的東西，你也不能有”，那么天才也會被扼殺。其實我想說，敞開心扉，并且有可以敞開心扉的制度保障，才可能有創新，這真的是前提。我們的司法改革也是這個道理，同樣需要敞開心扉，實事求是對待，西方確實先進的司法經驗、又具有實踐意義的，“拿來”難道不好嗎？西方對擾亂法庭秩序的治罪我們真的不能學嗎？西方對法官的保障制度我們真的不能學嗎？
馬云為什么一提到思考就會眼睛放光。我想因為，思想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火花，思想也是創新的火種，思索才是人類的前途所系。思考是自由的、主動的、有現實意義的思考，它來自于實踐中的觀察和體會，來自于生活中的真切感悟，而不是教化式的灌輸。所以，我們的孩子很會考試，但未必懂得思考和創新。因此，真正的思考是積極的、探索性的、創造性的。
任何領域都有廣闊思考的空間，而司法實踐中更加需要思考。司法判斷權的性質絕對離不開謹慎、深沉的思考。法官明辨是非的前提，就是增長自己的智力和拓寬自己的知識。只是個別法官只知道簡單、重復、機械的勞作（當然有些重復、機械是必要的），而不能深入思考發現審判中的寶藏，體會不到審判的快樂。
為什么馬云一談到格局變化就會如此激動。我想是他考慮到人真正做到適時而變、始終自強不息真的很難。我們民族有“圈子”的傳統，干什么事都不宜出圈子。我曾經在會議上聽一位地方領導講話，他雄赳赳地說：什么是法律，法律就是給你們的周圍畫一個圈，而你們不能出去。我當時就不以為然，心想按照先進的司法理念，法律給權力畫一個圈才對。
個別曾經有權力的人也講“法律思維”，但他們的“法律思維”不是保障公民的無限發展，而是想方設法不讓你出圈子。就像如來佛祖對待孫悟空，你是逃不出手掌心的。理由很簡單，我是神，你是妖，我就比你高大上，怎么可能讓你超過我呢。
其實，孫悟空跳出天頂又如何？又罪不該死，何況還能發現一片新天地。黃包車夫要阻礙汽車司機，政府也“幫忙”，可見“革”既得利益者的“命”總是很難。哪怕既得利益者已經落后，但他們總占著茅坑，僵而不死。
我們的司法仍然是需要能動的，雖然不是其本質。為保障發展成果，必須有新的裁判規則需要樹立，這些當然離不開司法和法官的能動。
為什么馬云一提到技術革命就興致昂揚。我想很清楚，馬云是伴隨互聯網技術革命發家的，所以充滿感激和期待。他講的五個新發展引人入勝，我也很感興趣，但新技術與司法到底有什么關系呢？
我一直反對把司法科學化和純技術化，主要理由是，科學關注的是人類的未來，而司法面對的是人類的過去，科學關乎技術進步，司法在于價值判斷，前者本質上需要飛躍，后者本質上需要保守（受制于法律的正當邊界）。
為什么每一次技術革命帶來的都是世界大戰而不是“文藝復興”，正是科技進步解決不了人本身的問題，調和不了信仰和價值的沖突反而可能加劇，社會治理的進步跟不上科技發展的腳步。
生產力的發展是為了滿足人的需求，是為了人的智慧的完美和人性的完善，否則科技發展又有何用。人要運用智慧利用技術，而不是技術支配人，所謂“君子不器”就是這個道理。所以說，孔子很聰明，現在還都是。因此，是需要人類智慧和社會治理水平極速提升的時候了。
也許有效利用新技術就是提升治理水平的手段之一。公平公正的問題是人的智慧問題，而有效利用新技術，是提升公平公正效率的問題。這樣說可能更清楚，我想馬云也是這個意思。
為什么馬云一談到未來就會充滿期待。未來的空間無限大，可能還不止馬云講到的五個領域�？萍碱I域的未來我無力涉及，讓我們暢想一下司法的未來吧。
“司法乃公正善良之術”，因此在某種意義上，司法也是一種技術。暫且把它分為本質技術和輔助技術，本質技術是公正善良的部分，需要的是智慧的判斷，輔助技術是司法效率的問題，需要的是科技（特別是“互聯網+”、大數據）的利用。
想象一下未來司法的場景可能會這樣：機器人法官助理可以幫助法官做好所有的輔助工作，法官只需要庭審的察言觀色和一個充滿智慧的判斷。到那時，法官勞動時間大大縮短，可以有更多的時間讀讀書，生活上也可以好好享受一些科技成果，不是更幸福嗎？所以說，從現在開始，就善待法院的年輕人吧，我們實現不了的，他們可以實現。
馬云的觀念，可能改變不了司法的傳統，卻可以改變司法者的思考方式，可能改變不了司法的固有程序，但可以在這些程序中利用新技術。重要的是，馬云的暢想或許真的可以給法院的年輕人一個更美好的未來。
“沒有什么能夠阻擋心往自由的方向”，也沒有什么能夠阻擋改革創新的步伐。馬克思說過，只有不畏艱險奮力攀登，才能達到光輝的頂點。雖然解放思想很難，學會思考很難，與時俱進很難，但改革創新還是要一直走下去，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