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互聯網“顛覆”一個又一個傳統領域的時代，被視為藍海的在線法律服務也已聚集了眾多顛覆者：綠狗網、律云網、找法網、法斗士、易法客、易法通、商法通、中顧法律網、綠獅網、快法網……還有不久前獲得金杜律師事務所及樂視投資的法海網。
雖然創業者眾，但大家對互聯網法律服務的內容、如何推廣、向誰收費等基本問題遠沒有達成共識，目前還處在“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探索階段。虎嗅走訪了在北京的三家--綠狗、法斗士和法海網，他們剛好代表了三個流派“市場拓疆派”、“垂直搜索派”和“科班律師派”。
在探討中國互聯網法律服務模式之前，有必要先看一下美國Legal zoom。了解Legal zoom的投資者，往往看淡在線法律服務的前景，原因是“風險不可控”。
Legal zoom的前車之鑒
這家創立于1999年的在線法律網站，服務領域涵蓋公司設立、變更、商標注冊、破產及個人離婚、房地變賣、遺囑設立等方面。用戶在線回答一系列問題之后，Legal zoom可生格式化的法律文件或給出法律建議，費用只相當于向咨詢律師咨詢的零頭。到2011年，Legal zoom用戶發展到200萬，全年成交49萬筆業務，營收1.56億美元。在加州20%新設立的有限責任公司接受了Legal zoom的服務。2012年上半年，Legal zoom營收達9646萬美元。公司計劃于這一年的7月在紐交所發售800萬股，募集8000萬美元到9600萬美元。
但在緊要關頭，Legal zoom在美國十幾個州被律師公會起訴。訴訟不僅延遲了上市進程，還嚇跑了投資人。8月底，Legal zoom被迫撤回上市申請。12月底，一家名為Permira Advisers LLC的歐洲私募基集以2億美元代價購得Legal zoom控股權。如今，Legal zoom在各州的訟訴已基本平息，網站仍正常運營。
Legal zoom最根本的問題還是動了既得利益者的奶酪。美國是一個法治國家，無數美國人和企業一生之中都要不斷與法律打交道。但作為聯邦制下的普通法國家，美國聯邦法與州法自成系統、疊床架屋；而五十個州之間，大量法律規定差異巨大，此外還有龐雜的地市級法律橫亙其中，其法律體系之復雜為常人所難把握。因此孕育了巨大的法律服務市場。 研究機構數據顯示，2010年法律服務市場價值高達2660億美元。美國律師每小時的服務費約為320美元/小時，這還只是平均值！在相當程度上，美國律師是靠信息不透明賺錢！
盡管Legal zoom聲明自已并不是一家法律公司，所提供的法律文件不能代替執業律師的意見。但在本質上，Legal zoom沒有創造新蛋糕，而是從律師嘴里搶蛋糕，被群起而攻是必然的。
那接下來我們看下國內這幾家互聯網法律服務商是如何選擇路徑的。
市場拓疆派代表：綠狗
綠狗創始人張馨心女士是一位成功的連續跨界創業者，實戰經驗豐富、市場嗅覺極好。她選擇為小微企業提供法律服務做為突破口，拓展法律服務的疆界。中國現有數千萬家小微企業，且以每年新數百萬家的速度增長。工商登記、商標注冊、財稅咨詢、專利申請等是小微企業的剛需。但由于每單業務“小微”、獲客不便，律師事務所無法提供服務。于是，這些業務被多如牛毛的“街邊中介”包攬，服務不規范、收費不透明……綠狗針對小微企業的需求設計出一系列產品，并運用基礎服務免費（如注冊公司）、增值服務收費（注冊商標、代理記帳等）的“互聯網思維”完成用戶的“原始積累”。
如果幾十萬上百萬家企業的注冊服務是綠狗免費幫助辦理的，當日后在法律方面有需求時，自然會通過綠狗來尋求服務。綠狗本不身不提供這些服務，而是把需求“打包”分發給服務提供者，并收取傭金。
由于經驗多、信心強，張馨心的步伐很快，以規模和收入而論已經跑在整個行業的第一位。2012年，在自有資金支持下綠狗網正式上線；2013年獲得200萬美元A輪融資（投資方為晨興資本和真格基金）；2014年6月末，人員發展到100名、單月營收突破100萬；據張馨心透露，千萬美元級B輪融資很快會見分曉。
近日，綠狗網還與P2P貸款平臺積木盒子、天添錢正式簽署了合作協議，為這兩家新興的互聯網金融企業及它們的用戶提供“證據托管”服務。具體做法是：綠狗將P2P平臺融資項目的相關資料進行保管封存，并由專業律師團隊對項目資料進行查驗和保管，確保合同及相關項目資料真實存在且簽署合法；投資人可在“證據托管平臺”查詢本人投資的未到期項目的封存狀態。如果合同正常履行，綠狗網將在合同結束后30個自然日后將合同返還給P2P平臺。當出現極端情況，如平臺跑路等，綠狗網將會根據投資人的授權，啟動集體維權服務。綠狗網將會保留項目資料等相關證據，監管項目得到適時履行直至糾紛結束，保障投資人權益。
一旦大筆資金到位，綠狗將像58同城那樣大規模到線下拉客源、貼錢提供服務，以進一步鞏固規模優勢、樹立品牌形象，目標是以“互聯網法律服務龍頭”的姿態第一個上市。
垂直搜索派代表：法斗士
法斗士創始人許開辰先生是耶魯大學法學博士，美國紐約州注冊律師。在創辦法斗士之前，許律師為全球最大國際律師事務所歐華所（DLA Piper）合伙人，主要工作領域是VC，與IDG、紅杉、英聯、凱雷等基金合作處理大中華區投資項目。
法斗士定位于法律服務垂直搜索平臺，其本身不提供任何法律服務而需求方與提供方（律師）鏈接起來。 由于信息不透明，大量有法律服務需求的個人及企業找不到性價比高的律師，選擇非常有限。另一方面，有競爭力的律師（特別是年青、沒有關系網者）無法接觸潛在客戶，難以在公平競爭的基礎上獲得案源。
法斗士本質上就是法律界的去哪兒網！一方面，通過購買關鍵詞從百度獲得流量（每點擊成本約為4~5元，總轉化率6%）。另一方面，為律師認證、建檔、簽約（類似于去哪兒與OTA或直接與酒店簽約）。供需匹配成功后，法斗士向服務提供方收取傭金（也就是說按效果收費）。許律師還透露參與了百度的阿拉丁計劃。
創始人的海外法律背景和垂直搜索模式，有利于法斗士在跨境法律服務方面有所作為（中國企業在海外或外國企業在中國尋求法律服務）
更值得玩味的是：許律師在曾新加坡接受教育，天使投資方是清流資本（莊辰超是清流的投資人之一），百度出身的王夢秋是法斗士的董事。從“親情”和“基因”來看，法斗士都有很強的百度色彩。
科班律師派：法海網
與律狗、法斗士僅創始人擁有法律背景不同，法海網創始人陳一凡及主要創業伙伴均為來自金杜律師事務所的合伙人，而且金杜還是天使投資人。單就對中國法律現狀的理解及在司法領域的人脈而言，法海網是最深的。
吸取Legal zoom經驗教訓并結合中國國情，法海網認為在線法律服務導入期有兩個要點。
首先，互聯網法律服務要首先為互聯網服務，不去觸動既得利潤者的蛋糕。馬云與王建林打賭，2020年電商交易額將超過線下交易。數十萬億的交易怎能沒有法律服務保駕護航？相關的巨大需求屬于增量，不是現有律師盤子里的菜。
當然，為互聯網提供法律服務要找好“痛點”。目前，網上交易最大的問題就是證據的保全。花幾百、幾千買的商品，網絡服務提供方刪改內容，用戶“死無對證”。多數情況下，用戶“截屏”并不能做為有效證據。所以，證據保全服務是有市場的。但證據保全需要互聯網公司配合，有哪些公司愿意主動給自己“找麻煩”呢？
法海網選擇了P2P貸款平臺做為突破口。P2P金融平臺良莠不齊，時常有“跑路者”，投資人擔心資金安全，又苦于取證難。在這種情況下，法海網就有可能說服部分P2P公司配合進行證據保全工作，以取信于投資者（P2P公司可將此做為賣點之一）。在這里，法海網為P2P平臺提供的是增信服務。另外根據央行要求，P2P貸款平臺必須將資金托管給銀行。證據托管給在線法律服務機構、資金托管給銀行，P2P貸款平臺的“雙托管”有可能成為“標配”，甚至在得到監管部門支持后成為 “必配”。
當然，要讓證據托管成為P2P貸款平臺的必配，必需要有多個合資格的服務供應者（綠狗已經開始提供這項服務，未來會更多）。眾多在線法律玩家都有機會，到時就得“拼實力、拼背景”了，例如合伙人出身資歷、股東是否很牛、合作伙伴是誰等。
其次，互聯網法律服務要首先為法律工作者服務，提高他們的工作效率，為他們帶來更多收益。舉個例子，就像“航旅縱橫”這個APP，不僅可以提前值機選擇座位，飛機的機型、機齡、更可以提供詳細的航班狀態，告訴用戶登機走哪個口，下機在哪里坐大巴……顯然，這個APP與民航系統的數據是打通了的。法海網為法律工作者服務的第一步就是奉獻與此類似的服務：提供全國各級法院（3000多家）立案、辦案進程。律師向法院提交了案卷，在法院系統走到哪一個流程了，同一被告在全國法院系統有沒有正在進行的訴訟，凍結財產情況，強制執行情況……這樣一款免費應用，律師朋友們能不歡迎嗎？
P2P業務聚集了高凈值人群（投資者），“法院通”（暫且這樣稱）吸引了大批律師，第一波人有法律方面的需求，法海通平臺將把他們撮合在一起，向第二波人“招標” 。
結語
Legal zoom上市計劃流產后，號稱“做中國Legal zoom”的互聯網法律創業團隊想必有些茫然，投資人也顧慮重重。今天介紹的三家都以不同的方式避免了與強大的既得利益者正面沖突。綠狗的小微企業注冊服務本就不是律所盤子里的菜，而增值服務的需求收集、打包后為交給律師辦理；法斗士做的是垂直搜索，幫助律師找到案源；法海網為互聯網貸款平臺提供增信服務，是新蛋糕。同時，前執業律師充當產品經理為現執業律師打造提高辦案效率的APP。
不妨這么來定義三家公司各自的想象空間：綠狗是法律界的58同城，法斗士是法律界的去哪兒網，法海則是互聯網上的金杜！